齿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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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盾冬】守护神(短篇完结)


他在这里服役了很久,久到用怜悯且畏惧的眼神看他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至少他这么觉得,当然也可能是他忘了一次又一次。


他听到过只言片语,比如。


他算是人么?人?开玩笑么兄弟,机器而已。是人早疯了。别跟他多说话,出问题了你扛啊?!真要命,要是我肯定自杀。小心点,说不定忽然飙了呢?他还没疯真是太神奇了。


他觉得一点都不神奇。


利欲噬心的人才会疯狂,而他现在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他现在在当兵,有人叫他好好当兵。

绝望孤独的人才会疯狂,而战斗结束他就能回家,那里有很多人等着他,他的守护神这么说。


没错,他的守护神。


听起来挺邪乎的,其实,一直伴他左右的只是一抹模糊的光影,挺小的,还不到肩膀,其他人都看不见,所以他允许自己自恋地认为这专属于他。


他叫他神,因为上次他在教堂用匕首刺穿了一个神父的气管,那时晨曦刚露,那抹光影飘在琉璃花窗之前,居高临下地冲他张开手臂。它本身就是淡金色的,那一瞬更加温暖,如晨光初照,天使下凡,包容他冰冷残忍、不知归处的灵魂。


但它没有翅膀,常识告诉他,教堂里的除了天使便是神。他找到了自己的守护神。


他兴奋地大叫,死人的鲜血流进嘴里。他朝冲上来的人开心地挥舞手臂,匕首上的红色全被甩了出去。然后就被架住了手臂,压到地上,被迫背对他的神。


他愤怒地嘶吼,挣扎,机械手臂甩开不理解他快乐的笨蛋,不顾肩脖的连接,拼命扭过头,看见它在冲他微笑,神圣的五官缓缓浮现,接着,一支针管插进了颈静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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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疗很痛苦,他们似乎认为他能看见神是一种病,很严重的病,严重到就算融化他的脑浆也要治好。


令他庆幸的是这种病似乎很难治,虽然会消失一阵子,但它总会回到他身边,淡金色的一抹,俯在他左臂上,安慰他,冲他微笑,有时甚至能看见一双漂亮清澈的蓝眼睛,像布鲁克林的晴空。他不知道布鲁克林的晴空什么样,他就是觉得像。


它让他在心里跟它说话,它听得见。


逐渐地,他学了隐瞒,隐瞒他看得见神这件事,可有时他抑制不住。


那天,他的枪口对准了一个小女孩的额头,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板机,红白相间的浊液飞溅一地,溅了他的神一身。


平时执行任务的时候它是不会出现的,只有待命或休息的时候会陪他一起蹲在角落。


但那天,它就站在女孩的背后,孩子的尸体穿过它的身体倒地,它胸口有一个相同口径的窟窿,从里面流出黑色的液体,漂亮的蓝眼睛悲伤地望着他,没有微笑。


他丢掉枪对它重重跪下,抱头哀嚎苦叫,祈求原谅,恳求宽恕,金属手指几乎扒下他的头皮,吼叫几欲撕裂他的喉咙,他想把自己活生生剥开,去验证一些东西,去验证是否有颗跳动的心脏。


那一刻他完全不知所措,他能冷漠相对所有人的苦痛,却承受不了它的一丝哀伤。他怕它就这么离开他,他怕它对他这个恶人弃之不顾,他多想告诉它,他只是在当兵,有人告诉他好好当兵,他也只想当个好兵。


那之后它没有像往常一样陪他坐上电疗椅,它好像留在了那个房间,留在了那个孩子的身边。神是慈悲善良的,它这么做没错。


他不想治病,他不敢治病,他怕他这一治它真的不回来了。于是他挣扎,他反抗,他吐掉口枷,他攻击所有靠近他的人,可他们就是不放弃,一次次把他捆到椅子上打开开关,接通电流,直到最后他只能抽搐,双眼涣散,发不出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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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上帝,他的神终归是他的神,当他再次清醒的时候,它又回来了,支离破碎的。他发誓再也不伤害它,可天不从人愿,他最多能做的,只有对孩子扣动扳机时闭着眼。


他没再让任何人知道守护神的存在,除了一个,一个褐眼黑发的男人,那个男人很眼熟,喜欢叫他士兵,或许每次醒来都能见到,只是他记不清了。


“哦,看看那群狗娘养的孩子,真是该死的可爱,那么幸福的样子,让人真想烤来吃了。”


男人总是愤世嫉俗,像全天下都欠他一样态度很差地说很难听的话。他们现在在一个小屋里蹲点,要杀一个长着大胡子、名字很长的俄国男人,屋子前有一片雪地,孩子们在打雪仗。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Stev……”


男人突然掏出手枪冲他的耳边打了一枪,震耳欲聋,接着边四处乱射边扯下他的耳麦摔在地上打烂,对他自己的也是如此。他拽起愣愣的团缩在角落的士兵,胳膊上不堪重负青筋暴起,他狠狠地,咬牙切齿地训斥。


“闭上你的臭嘴,士兵,学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士兵对着男人无知无觉地做了做口型,无辜又惊喜地看他,空洞的眼珠里闪出了光彩。这个人知道他的神!有人认识他的神!他在指他的神!……他刚想叫它什么?


“什么都别问,妈的!什么都别问!”


男人将他丢到地上,赏了他腹部一脚,然后咒骂着下了撤离的命令。


再次被封进冰仓的时候它贴到了近前,并放了只手在玻璃罩上,一只纤细修长的,看起来很会画画的手。


“没事的。”它眨着眼睛说。


没事的。

太奇怪了,他觉得这句话该他跟这小菜芽说才对。


他伸手想触碰,寒冷瞬席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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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神一直小小的,感觉都能走门缝的那种,他甚至担心过它会不会被风吹走。他有时会脱下大衣,然后根本不知这是为了什么地再穿回身上,每次看到外面寒风凌烈就惴惴不安,即使他根本不怕冷。


他习惯了自己的这种莫名其妙,只要不说,没人会当回事,没人当回事他就不用治疗,不用治疗,他的神就很安全。他相信自己能把它保护得很好。


可在风和日丽的一天,他的神出事了。


他奉命杀一车人,一辆小轿车的人,最多五个而已。他不以为然,一集装箱的人他都料理过。


但最终,他只杀了其中一个,然后遇见了那个金发蓝眼的男人,他用跟他的神几乎一样的声音叫他。


“Bucky?”


谁他妈是Bucky。


士兵蕴怒地举起枪对准他的任务,毫不犹豫,只要完成任务,他就能有一段还算安稳的时间跟他的神共处,这太宝贵了。


扣动扳机的霎那,一只东西飞了下来带着奇重的冲击力踹在他肩上,他翻了个滚站起来,居然看见自己刚站的不远处立着他的神。瘦削矮小的个子,穿着一件棕色偏大的西服外套,淡金色的短发,大大的蓝眼睛,在风中佝偻着肩膀,用跟男人相同的五官做着相同的,难以言喻的,喜忧参半的表情。


它是谁?他又是谁?!


他逼自己在毫秒内移开视线,将枪换到不会颤抖的金属手中再次抬起,好的士兵不能容忍犹豫,天知道他有多感谢那个女人给了他一颗可以当作逃跑理由的导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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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认识桥上的那个男人,毋庸置疑。


那个人是谁,他坐在电疗椅上问他的首长。这真他妈是件傻事。


曾经告诉他什么都别问的黑发男人在他被锁在椅子时视线停留了几秒。


士兵不知道他是不是看见了他的神支离破碎的场景,因为当他再次睁眼,神不见了。他不敢大声呼喊,不敢大声求救,没有人会来帮他,只会有人来把他打入更深的地狱。


不过可敬的首长赏赐了一个补救的机会,只要他去杀了那个桥上的男人,他的神就能回来。


听起来挺合理的,神不能以人类的形态存在,否则就不是神。


可事实是,他就是他的神,他像神一样冲下来为他搬开压身的钢架,他像神一样宽容他蛮不讲理的暴行,他像神一样对他说那句他对神说过的誓言。同时,他有跟神一样,正直善良包容的眼睛。


所以他松开了手指,随残骸入水,焦急地下潜。


他的神有哮喘,不会游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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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他从“部队”里出来了,他当完兵了,却无家可归,没有很多人等着他,一个都没有。


他站在路边,面前是流动的湖水,里面有孩子半浮半沉的报纸叠的纸船,背后是砖铺的街道,男女老少来来往往,身边是他的守护神,老大一个,比他还高个头,像小豆芽菜涨了水。


“想起什么了?”大个儿站得离他很近,温柔地问。


“我…想起我不记得你了。”


士兵的金属手指在口袋里动了动,没有去触摸愈见清晰的伙伴,他恐惧抓空后的感受。


“那我给你讲吧,像以前你给我讲故事一样,不过肯定没你讲得好就是了。”


士兵点点头。


“要不要记下来试试?我挺怀念你的字的,Bucky,虽然它们不好看。”


士兵,哦不,Bucky转头瞪了他的神一眼,接着怪异地笑起来,他太久没做这个动作了,僵硬地好像有人往他嘴里塞了个毒蝎子。


他以为自己看起来很高兴,而人们,都纷纷绕开这个与空气互动的怪人。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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